聽見吶喊的聲音,想起妳 【八婆木之子 /文】 「中華隊在世界杯棒球賽季軍保衛戰,靠著陳金鋒單場雙響砲,兩支全壘打,以3比零轟走了日本隊,先發投手張誌家完封九局,威風八面,搶下銅牌,獲得13年以來最好成績,中華隊在本屆比賽連勝韓國和日本,搶下亞洲第一頭銜......」 剛從補習班下課的我,來不及觀賞電視轉撥的中日大戰Live秀,卻也像開封街上來往的行人一般湊熱鬧,伸長了脖子,卡個視線不差的位置,駐足在商家的電視機前,分秒專注於新聞畫面 - 看台上雀躍的觀眾們拋入場內的水藍色綵帶湧現一片汪洋大海;好個中華健兒,不負眾望固守這一塊扇形疆域,粉碎日軍攻城掠地的野心,繞場奔馳、揮手致意,迎接球迷們此起彼落的英雄式歡呼。 轉身抽離人群,我以為我是安靜的,內心卻如銀幕裡的世界一樣紛擾不已。 其實,我已經好幾年沒碰棒球了,更別說為棒球感到一絲絲的悸動。當然這次世界盃棒球賽的風潮,也吸引了我的目光,從開幕戰的勝利到晉級四強,中華隊過關斬將,著實與有榮焉,但那也只是一種民族情感的發酵 - 覺得台灣很強、打敗了各國勁旅,而非單純來自於對棒球的感動。 只是,今天的我特別不一樣吧!眼看著研究所考試一天天地逼近,沉重的步伐悶得我雙腳窒息,揮別電視機前的擁塞,搭上捷運列車,隱約聽見有個聲音,遺落在上個世紀,如今在漆黑的隧道裡呼救失物招領 - 頃刻間寂寞圍繞著我 - 攤開掌心,只想緊握棒球,數一數白色皮革上的紅色縫線,是不是一百零八針;環抱空氣,只想揮舞球棒,幻想自己會像陳金峰一樣在鼓譟的加油聲中擊出致勝的全壘打!無庸置疑地,我多慮了,縫線不會隨著歲月的增長變成一百零九針或者更多,就如同棒球比賽規則的三振,必定是三個好球而非四個好球讓打者出局;勝利的全壘打,也是千篇一律地可遇不可求的。 今天的天氣也特別冷,冬天的腳步近了!還記得冬天向來是職棒的休兵期,以前總覺得冬天特別地漫長,特別地孤單難耐,偶爾會找幾個好朋友到公園去打打棒球解解悶,或者看看電視台重播的棒球比賽過過癮。打從國小跟著班上的男同學一起風靡「兄弟王朝」起,棒球已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糧了。只是厭倦了兄弟象贏到不想再贏的局面,況且象迷又是台灣棒球迷界的最大宗人口,此外92年巴塞隆納奧運勇奪銀牌的不少中華隊好手加入了起初體質並不健全的時報鷹隊,種種因素使然,我毅然決然選擇當個鷹迷了。 究竟我對棒球的熱情是怎樣被澆熄的呢?印象中,在我大學聯考前夕,我最愛的球隊時報鷹因為賭博事件的衝擊解散了,加上一堆模擬考和大大小小的考試忙得我喘不過氣來,小白球不急不徐地劃過天際,遁入我看不見的外太空裡。 難道原因只是這樣簡單嗎?坦白說,多多少少還是跟「她」有些關係吧! 是因為升學考試那股壓力又來纏我了,類似的情境不經意令人回溯起那苦澀又甜美的十八歲。自然而然迫不及待地衝進書房裡,打開床底下塵封已久的鐵盒子,反覆閱讀她給我的信,宛如好奇的孩子想看看冰箱裡的果醬罐頭過期了沒,卻一個不小心將酸甜滋味打翻了一地...... 她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Caddy,中文就是「球僮」的意思,為什麼一個女孩會那麼喜歡棒球呢?她在信中說了很多很多理由,「不過主要是因為哥哥是統一獅迷吧!」念國中時,哥哥曾帶著她去球場看過幾次球,雖然當時的她並不懂棒球規則,但是能坐在外野看台跟隨哥哥和不認識的人一起跳波浪舞、玩加油棒,就好像是幼稚園的小朋友興致勃勃去遠足那麼樣地新鮮。令Caddy印象最深的還是小學五年級時隔壁坐了一個男同學,是個會打棒球的小象迷,那個時候買「芝蘭口香糖」都會附贈職棒球員卡,Caddy總會把哥哥蒐集到的兄弟球員卡拿去和小象迷的統一球員卡交換;有時候Caddy會把自己武裝成一個小霸王,聯合小象迷和班上另一個味全龍迷鬥嘴,替哥哥最喜愛的統一獅打抱不平;偶爾小象迷也會把自己的手套借給Caddy,她會模仿電視上統一獅王牌投手謝長亨的投球英姿,小象迷則自許為兄弟象當家捕手洪一中,兩人在操場邊的水泥空地玩著傳接球的遊戲。 Caddy的字跡是娟秀不忘瀟灑的,就好像她給我的感覺一樣,外表總是那樣的恬靜,腦子卻像7-11一樣24小時不眠不休,好像一分鐘沒有新的念頭就會缺氧,她會選擇一款適合她當下心情的信套,立即將那思緒鋪陳紙上,最後在信紙末行的尾端畫上一個棒球形狀的符號。收到她的來信和觀賞時報鷹的出賽,是我每個禮拜最期待的事。恰巧我們相識的那一年,中華職棒的開幕戰就是時報鷹對戰統一獅的組合,冥冥之中似乎暗示著兩人因棒球而結緣是彼此溝通了解的起點。 是的,一個是鷹迷,一個是獅迷,想當然爾彼此各為其主,「哼!怎樣!統一『十四連不敗』!還兩度大敗『暴力鷹』而且比數贏了『四倍』以上,你還有什麼話說?」「好啦!『妳的』統一獅最強,這樣可以了吧!」球隊的勝負、球員的攻守表現,總是我們見面時扯不完的話題,拗不過她的倔強,每每都是我先妥協才能終止一場充滿火藥味的口水戰。 「沒關係啊!你可以跟我一起支持統一!」單純的她,尚未體認到事態嚴重,不了解這個事件,除了會瓦解了一個球隊的生存能力,也會讓因為簽賭案以及中華職棒與那魯灣聯盟的糾葛,而使原本景氣低迷的大環境更加是雪上加霜。然而感受到電話另一端她那天真無憂的口吻,無奈的心情頓時舒坦了許多。 「嗯!也許吧!今年旅日名將郭源治加入了統一,相信他可以像日本的王貞治和長島茂雄一樣,在日本黑霧事件後,用精湛的球技為每況愈下的台灣職棒帶來一線生機」於是默默安慰自己,別急著放棄對棒球的熱情! 然而事與願違,漸漸地我也在的大學聯考壓力下,不再那麼沉迷棒球了!而Caddy依然會寫信告訴我職棒比賽的近況以及她的生活感觸,還不忘傳授一些提高分數的秘訣以拯救我這個歷史地理白痴,並以考上台大、加入在大專盃戰績顯赫的台大棒球隊、以及聯考結束後來個「環島棒球之旅」等夢想來勉勵我。 很幸運地,後來我考上台大了,不過聯考完的那個暑假並沒有跑遍各大球場環島旅行,上大學後也沒有加入台大棒球隊,參加的社團也非高中時所待的「職棒社」。 作為一個大學新鮮人,擺脫了高中那種師長管教的束縛,我像脫離牢籠的鳥兒一樣盡情地翱翔森羅萬象的大自然裡,有了新的打扮,新的朋友,過著多采多姿的生活。 至於Caddy呢?這回輪到她升上高三了,該是用功打拼的時候。職棒仍是一?一步地走下坡,球迷人口持續地流失,後來味全龍和三商虎兩大球團也因經營困難走上解散的命運。Caddy也步上了我的後塵,徹底對棒球失望了,也跟我一樣不再熱衷棒球。 只是人苦悶的時候,總會想找個寄託吧!Caddy開始把對棒球的依賴轉移到我身上。頻頻和我寫信通電話,期盼能得到我的關懷鼓勵,陪她度過緊繃的高三生活。不知怎麼地,也許是因為我們倆的生活圈出現很大的落差,也許是因為我們之間曖昧不清的關係讓我不知該如何是好,掙扎了一陣子,最後還是為了她的課業著想,逐漸開始和她保持距離,因而聯絡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兩人的感情似乎也隨著職棒的分崩離析由濃轉淡。 我想,現在Caddy正享受著大學的黃金歲月吧!不曉得她是否也像昔日的我一樣,到了一個新的環境,大膽地面對各種嘗試,開拓新的視野,尋求新的體驗? 那麼,Caddy現在還看棒球嘛?她是不是也和我身邊許多人一樣,為今年冬天的「全民運動」世界盃瘋狂的著迷?! 已經過了一個禮拜了,大街小巷裡,棒球比賽的熱潮仍未平息。 腦海裡不斷重複著中華英雄大敗東瀛軍團的畫面。 加油吶喊的聲音不絕於耳。 「嗯!」我說。 「Caddy,該是我們見面聊一聊的時候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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