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場物語9 台北球場延伸篇2
第二章 馬祖的朋友（二）
狄克楊 -- 1999.10.26發表於「球魂」
狄克楊棒球雜談
一個從「最長的棒球季」延伸過來的故事！一個要恢復友誼的故事！
關於這第三位從台北球場延伸到馬祖的朋友，整個故事有點複雜對我來說真的讓我感動萬分，為了使大家比較瞭解，請先參閱我三年前發表的「最長的棒球季」一文，再回來看這篇。同時要知道這整個事件來龍去脈，我必須說明一下我在馬祖服役時的職務。
因會打字，選做文書
我一到馬祖，因為會打字，就被選上擔任師級軍官人事官的文書，幫忙這位軍官人事官處理業務。而業務範圍則是負責提出師部內軍官升遷建議給少將指揮官裁決，以及軍官缺額的補充等等。
我的老闆是46期預官，1996年7月15日入伍，預計1998年5月31日退伍，我則是在1997年9月6日抵達馬祖，預計1999年6月16日退伍。由於他比我早離開馬祖近一年，所以理論上我應該會在馬祖碰上第二任老闆，也就是在46期回台之後，會有一個新的軍官人事官上任。
而這位46期的許少尉，也確實有向陸總部提出申請軍官來馬，以補充46期預官退伍後的職缺，這當然包含找個人來接下他自己的工作。可是，非常碰巧地，1997年47期預官的考試有了重大的改變，我想很多人都知道，就是預官開始分為兩個梯次，第一梯次7月15日入伍，第二梯次10月15日，更重要的是從第二梯次開始，預官的訓練時間延長。
為聊棒球，差點亂來
往年預官都是7月15日入伍，大約訓練三個月，就分發全國各地的部隊，可是47期二梯預官除了訓練三個月，卻額外附加五個月以上的實習，等於集訓時間加長。因此，預估要到1998年6月以後二梯預官才到各部隊，而這樣就會和在5月底退伍的46期預官擦身而過。
上一篇文章提到Beckett有介紹他的朱姓軍官朋友給我認識，話說這位朱少尉正是47期一梯的軍官，他大約在10月中到馬祖報到。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Beckett的朋友，而且我剛接下文書不久，還不清楚業務範圍，因此許少尉在安排朱少尉的職務時，我並沒有提出任何意見。
我是後來才知道朱少尉也是棒球迷，早知道應該想辦法把他弄到自己的身邊，這樣就可以整天聊棒球了。不過，這好像叫做「特權」，唉！為了棒球，我都快要變成以前我鄙視的那些政客了。
文章假想，希望和好
好吧！故事的背景先這樣交代，再把焦點移到「最長的棒球季」，那篇文章中我寫了10段故事，老實說前8段是真的，後面2段是假的。我在第4段「接受新的暗號」中有提到我在國中時期曾經有一個一起看棒球的朋友，後來兩人吵架，再也沒有聯絡。
我的國中同學姓孫，就是這篇文章的我要說的人，沒錯，好死不死，孫也來到了馬祖，倒楣的人還真多。我在寫「棒球季」時大概是大學四年級左右，距離當時我倆衝突已經有七八年之久，我想我當時就希望兩人的友誼能夠恢復，不要因為小時候的衝突就此決裂，所以我才會在文章的最後兩段寫下假設兩人和好的故事。
文章發表後，一些知道原委的朋友們紛紛勸我找孫聊聊，兩個男人不要像小女生鬧情緒一樣，從此不聯絡。我也相信，經過這麼長的時間，我倆應該有機會重新建立友誼，而且另外一位國中同學的意外過世，更驅使我有動機去做。
朋友出事，讓我震驚
那年國三的事件中，除了我和孫之外，還有另外一位何姓同學介入其中。後來我、孫、何高中唸的是同一所學校，但不同班，偶爾在校園中碰面也只是點頭示意，一直沒有機會談談。
高三下，四月底，卻傳出何騎機車發生車禍，腦死昏迷的消息，於是我馬上打電話到何家。何的妹妹在電話中跟我說道：「你不是和我哥哥吵架嗎？你趕快到醫院去和他和好吧！不然快來不及了！」於是我隨即趕到台大醫院。（何的妹妹原本都在醫院，只是回家拿個東西馬上就要走，碰巧我正好打電話過來）
一到病房，看到左半腦腫了一大塊的何，瞬間我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突然覺得好後悔，好後悔，我難道真的沒有機會和他再作朋友了嗎？根據醫生和何的父母表示，何在晚上六點半左右，騎機車經過十字路口，被闖紅燈、也騎機車、趕著去上課的夜校學生撞倒。
過世突然，讓人遺憾
由於當時何沒有戴安全帽，所以頭部直接著地，腦部才會受創。而且那天晚上台北寶慶路遠東百貨大火，整個萬華地區交通完全受阻，使得何在送醫途中耽誤太久，失去了最好的時機，目前極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我在事發後的隔天晚上抵達醫院，並和何的妹妹兩人坐在病床的同側，何的妹妹先向何說我來看他了，因為這兩天，何妹妹都不斷地與何說話，希望有奇蹟出現。何妹妹引見之後，她離開讓我一個人和何聊聊，我坐在何的身旁，說著向他道歉的話語，一直重複著、重複著、重複著……
後來，何被判腦死，何家決定捐出身上所有的器官給需要的人，剩下遺體火化，骨灰放在陽明山北面的大佛寺靈骨塔中。從此，每年四月我都會去看他，陪他聊天，即使去馬祖當兵之後，我也想盡辦法把返台休假的日期調到四月，因為我要陪一個朋友一起看北海。
決定主動，然而躲避
也因為何的事件，我上大學騎機車後，一律都會戴上安全帽，不管那時有沒有罰五百元。而這幾年間，我發生過兩次重大車禍，安全帽確實保護了我的頭部，讓我安全無恙。
發生何的事情，讓我心中充滿遺憾，以前總覺得死亡好像是遙不可及的事，沒想到會發生在我的身邊。所以心中暗下決定要去找孫，不要再發生任何令人遺憾的事，不管是誰發生什麼事。
可是，我還是沒有勇氣，始終拉不下那張臉，沒有去找他，也許是這個社會教育男人不能感性，還是我自己的個性問題。於是，能拖就拖，能躲就躲，一晃好幾個年頭就過去。 |